阿桃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，低了低頭，片刻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，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。

“對了，我方才進門的時候，踩到這個東西，是你們掉的嗎？”

鳳折接過，看了一眼，眼底閃過一抹深色。

“對，是我們掉的，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，謝謝你！”

阿桃又咧著嘴笑了起來。

菖蒲好奇地把頭探過去，見紙上畫著圈圈繞繞的，似乎是什么地方的地圖，她還想看仔細一些，鳳折已經將紙對折，塞到了自己的懷里。

她噘了噘嘴，“什么嘛？看看也不讓，小氣！”

鳳折心情頗好地拍了拍她的腦袋，“給你看有什么用？反正以你的智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。”

“你！”

“咚！”

菖蒲氣急，伸手想要去揍鳳折，鳳折一個側閃，躲開了，拳頭直直地落到木桌上，發出了沉重的響聲。

鳳折隔著一張桌子，定定地看著她。

“菖蒲，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么地方嗎？你想打我又打不著的樣子，看起來可愛極了，特別像斬影家的大黃！”

“哐當！”

話音剛落，鳳折面前的桌子頓時被劈成了兩半。

……

在屋內打鬧了半天，又是洗漱又是更衣的，從客棧出來，已經快到子時了。

天空已經被夕陽染成了一片橘紅色。

比武是在子時開始，比武用的臺子早早就已經搭建好，就坐落在格蘭之森最中央的一片空地上，因為百年難得一遇的緣故，所以天還沒黑，周圍就已經人山人海。

菖蒲的頭轉個不停，拼命想把周圍的一切都收入眼底，“好可惜啊，阿桃不能看到這么熱鬧的場面。”

原本說好要和阿桃一同來，誰想到臨出門時，阿桃又被掌柜喊了回去，故而來的人，只有菖蒲和鳳折。

鳳折的唇角微挑，“這種場所，他還是不要來比較好。”

菖蒲抬眸，“為何？”

鳳折雙手抱著后腦勺，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，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：“你還沒發現？阿桃不是人類。”

菖蒲眨巴了一下眼睛，“不是人類？那是什么？鳳凰嗎？”

鳳折：……

“他是陶泥和法術捏成的，和那些陶泥兵一樣。”

菖蒲被他這番話驚了一下，一雙眼睛瞪得渾圓，下巴也險些掉到了地上。

“可，可他，他……”

鳳折斜睨了她一眼，緩緩接過她的話，“他的行為舉止都像個人？”

菖蒲想說什么，可是嘴巴動了動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，她只好點點頭，表示贊同。

“呵。”鳳折輕笑了一聲，一雙鳳眸也跟著彎了起來，“雖然不懂是什么原因，不過他確實和那些陶泥兵一樣，只不過，比起那些陶泥兵，他的身體里還多了一魂一魄，所以他看起來，和常人無異。”

菖蒲愣了半天，才把鳳折說得話理解過來。

“你的意思是說，有人用法術和陶泥捏成了阿桃，還給了他一魂一魄？”

鳳折聳了聳肩，“是你自己說的，我可沒這么說。”

菖蒲：……

可若真是這樣的話，又是誰捏了阿桃？那個人又為什么要給阿桃魂魄？

還有阿桃和掌柜的關系，從阿桃說的話聽起來，他應該陪在掌柜身邊許久了，而且還喚掌柜為爹……

“我……”

“喲吼！”

菖蒲越想越亂，剛想開口繼續問，正對面突然傳來一聲怒吼，她的手一抖，下意識抓住了身邊的鳳折。

鳳折垂下眼簾瞟了一眼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，嘴角無意識地揚了揚。

菖蒲并未留意到他的異常，目光還鎖定在那聲怒吼的來源處，那是一個近兩丈高的巨人，頭頂一束紅毛，手里還握著一個輪刃。

菖蒲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紅毛巨人一番，忍不住嘀咕，“這也是參賽的嗎？長得這么粗壯，怎么打？”

鳳折的嘴角又揚了幾分，“粗壯不一定就能贏到最后，今年似乎已經是他第五次參賽了吧？每一次都輸給同一個人。”

菖蒲的嘴唇動了動，有些不相信地看向紅毛巨人，“輸給同一個人？不可能吧？”

鳳折朝紅毛巨人的右邊揚了揚下巴，“看那邊，那個頭頂一片綠的小矮人，看見了嗎？”

菖蒲踮著腳看了半天，才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發現了小矮人的存在。

“他……”

“他叫查克拉，原形是一只蟾蜍，修煉五百年就已經化出人形了，前幾次比賽，就是他把那個紅毛巨人打倒的。”

鳳折悠悠地接過菖蒲的話。

菖蒲的眼睛又瞪圓了幾分，“真的假的？”

若說紅毛巨人會輸，菖蒲還是半信半疑，可若是說紅毛巨人會輸給那個小矮人，而且還是連著五次都栽在小矮人身上的話，菖蒲實在是難以置信。

鳳折抿了抿嘴，挪開了眼神。

“很奇怪？你等著看就知道了，有些事，永遠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簡單。”

菖蒲聞言，抬眸看向鳳折，不知道是她多心還是什么，菖蒲總覺得，鳳折在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，臉上的神情頗有深意。

“那個……”

她的唇瓣動了動，腦袋跟著一歪，目光在觸及鳳折的眼神時，又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，連帶著到嘴邊的話也吞了回去。

鳳折挑了挑眉，“什么？”

菖蒲搖了搖頭，看了看四周的環境，頭歪得更厲害了。

“不對欸，你以前來過魔界？怎么這么了解這些陳年舊事？”

鳳折：……

“對啊，我怎么會知道那些陳年舊事？”

菖蒲的眼皮子往上一翻，擠出了兩個死魚眼。

“你和三三真是越來越像了！”

鳳折：……

“瞎說什么呢？我可是高貴的鳳凰，怎么能跟那種低級的鳥類相比？”

“你才是低級的鳥類，你全族都是低級的鳥類！”

菖蒲壓著眼皮，朝鳳折做了一個鬼臉，可是隨即，高揚的嘴角又忍不住耷拉下來。

“想當初我和三三在臺下參加你的壽宴時，三三也是這么跟我介紹你的，可是如今……”

三三已然不知去向。

鳳折看著菖蒲這幅模樣，心底突然像生出了什么東西一把，狠狠地揪著他的心臟。

他斂了斂心緒，抬眸看向擂臺的方向。

“開始了。”

“咚！”

話音剛落，銅鑼聲便跟著響起，臺子上出現了一個拎著銅鑼的祭司打扮的男人。

“各位父老鄉親們，又到了百年一度的比武搶地盤大賽，今年參加的人數，比起往年，有熟悉的面孔，也有新鮮的臉蛋，不過要說特別的地方啊，還要數今年參加比賽的人，比起往年，多了一匹黑馬……”

“哼，什么黑馬，我看就是一條黑蟲。”

祭司話還沒說完，底下就已經有人反駁，菖蒲的注意力也隨之被拉開。

說話的是男子身著一襲白衣，如果說鳳折的白像天上的月亮，那么這個男人，或許就能比喻成是立在雞群中的白鶴，可惜他說話的語氣，和他的打扮截然不同，話里話外充滿了嘲諷。

白衣男子一開口，身旁的幾個人頓時也跟著接話了。

“可不是嗎？仗著自己有幾分能耐，到處挑戰別人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呢！”

“我聽說啊，儀鸞閣的掌柜之所以會變成這樣，就是那個人的杰作。”

“哼，都是半斤八兩，那個掌柜的年輕時可沒少干什么缺德事。”

“也是，不過那條黑蟲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，我和他交過一次手，居然看不穿他的原型。”

“是了，藍黑色的毛，我萊昂行走魔界多年，還是第一次見呢！”

藍毛？新冒出的黑馬？

菖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圈，湊到了幾人身邊。

“你就是萊昂大人嗎？”

自稱萊昂的男人斜睨了菖蒲一眼，眼底有些不耐，但還是點了點頭，“對，我是萊昂。你是？”

菖蒲雙手合十，愛心不斷從眼底溢出。

“萊昂大人，我是你的忠實粉絲！你可以幫我簽個名嗎？”

身后的鳳折見狀，眼皮子往上一翻，“菖蒲……”

菖蒲卻好似沒聽到鳳折的聲音一般，從兜里摸出了一支朱砂筆。

“不會耽誤你太久的，我從小就崇拜你，天吶，我居然看到萊昂大人了！我會激動得好幾天睡不著覺的！”

萊昂接過筆，隨手就在菖蒲胳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。

“真沒想到，我居然也能有今天啊……”

菖蒲見狀，又往前走了一步，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。

“我也沒想到會有今天，看到你我實在太激動了！對了，我剛才聽你們說，什么黑蟲？是大人的對手嗎？”

萊昂聽菖蒲這么一說，頓時揚了揚下巴，露出兩個鼻孔。

“就是一個黃毛小子，哪里配當我對手？看我一會把他那身藍毛扒下來給我夫人做大衣！”

菖蒲眨巴了一下大眼睛，“萊昂大人最厲害了，當然不必擔心。不過我還是好奇，什么樣的人值得大人把他放到眼里。”

萊昂早已被菖蒲的態度夸得飄飄然，顧不得思索太多，伸著手就開始比劃。

“他穿著一身肥大的黑衣，又戴著一頂草帽，看不清楚長相，不過我和他交手的時候碰過他，大概這么高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