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句話，顯然讓鳳亓動搖了，她的眼神飄忽了一下，身上的毛發也緩緩變得柔順。

“哼！”

隨著一聲冷哼，壓制著鳳折的那股力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，他舒了一口氣，垂了垂沉重的眼皮，整個人往前倒去。

“鳳折！”菖蒲伸手想要接他。

“讓開！”鳳湘一把將她撞開，瞪著一雙鳳眸看著她：“你還沒明白嗎？若不是你，鳳折大人也不會變成這模樣，虧你還是妖后，一點用處都沒有！”

菖蒲的嘴巴動了動，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，只能呆呆地看著鳳湘找人把鳳折抬走。

是她害鳳折，變成這般？

好像是的，若非是她，鳳折也無需被君蘿在胸口打了一掌，更無需被鳳亓這般凌辱。

她垂了垂眼簾，看了一眼宮殿的正中央。

鳳亓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離開了，整座宮殿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，夕陽從殿門照射進來，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……

天界的另一邊。

白色的煙霧和甜膩的香氣在房間里纏綿著，緩緩升騰，在房間的角落里，鳳湘趴在床邊，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床上鳳折精致的五官，偶爾，從她嘴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。

“世間竟有這般好看的人……沒關系，再過半炷香的時間，你就會忘掉那些煩人的事，從此和我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了……”鳳湘瞥了一眼房間正中央還剩下半截的香，低低地呢喃著。

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聲音，驚醒了床上的鳳折，鳳折緩緩睜開了雙眼，眨巴了一下眼睛，爾后眼睛的焦距緩緩對準了眼前的鳳湘。

“你……”

鳳湘立馬坐直了身體，低眉順眼，笑得頗是含蓄，“方才你惹姑姑生氣，被姑姑用鳳族的力量壓制得動彈不得，是我救了你。”

“你救了我？”鳳折的腦袋有些疼，他伸手捂了捂腦袋，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，可是吸氣呼氣之間，又忘得一干二凈了。

鳳湘點頭，臉上的笑容頗是甜美。

“對，是我救了你，你昏過去之前還說要對我以身相許，報答我對你的救命之恩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鳳折想也沒想便否定了，“即使鳳亓姑姑是我的長輩，可是憑她的功力，根本無法壓我！”

頭疼得仿佛要炸開一般，鳳折抬手捂著自己的腦袋，總覺得腦子空落落的，少了點什么。

是什么？

鳳折正努力回想著，手突然被鳳湘抓住，抬眸，就見鳳湘急得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。

鳳湘一把握住他的左手，搭到了他右手的脈搏上。

“那是因為你心脈受損，所以姑姑才能壓制住你，不信你自己感受一下。”

鳳折還真的乖乖地把手搭在脈搏上，半天，再次抬眸看向鳳湘。

“可是，我的心脈為什么會受損？”

鳳湘的眼珠子亂轉，“那是，那是因為……”

鳳折眨巴了一下眼睛，“因為什么？”

鳳湘的腦中閃過一道靈光，說道：“因為，你為了保護我，和別人打起來了！結果對打的時候，被別人打傷！”

鳳亓曾告訴過鳳湘，鳳折被人打了一掌，故而她才能動用鳳族的力量壓制功力比自己高好幾個層面的鳳折。

“從正面？”鳳折歪了歪腦袋。

鳳湘見他天真無辜的模樣，也就沒多想，點了點頭，“對啊。”

話音剛落，就見鳳折的嘴角耷拉了一下。

“騙子！”

“什么？”鳳湘瞠目，很快又恢復了原狀，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，“我怎么會騙你？”

鳳折翻了一個白眼，伸出一個巴掌反復朝她比試著。

“我的傷口分明是這樣的，可如果是從正面我胸前的傷口應該是相反，也就是這樣，所以很明顯，我是被人從背面襲擊的，你連我怎么受傷都不知道，我又怎么會是為了救你而受的傷？”

鳳湘傻眼了，眼睛下意識瞟向一旁的香爐，白煙裊裊，可見里面的藥效也不差，可怎么，鳳折就這么精？

鳳折見她答不出來，掀開被子便要下床，鳳湘見狀，連忙攔住了他。

“欸，你還沒好呢！你要去哪？”

“這兒味道太濃了，熏得我難受，我出去走走。”鳳折有些不耐，伸手拂開她，往門口走去。

剛走沒兩步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，鳳亓從門口走了進來。

“哦？已經醒了？”

“姑，姑姑……”鳳湘看到鳳亓，簡直快要哭出來了，“您快幫我勸勸鳳折，他非要出去，他若是出去，那，那……”

后面的話，鳳湘不敢說出來，只是頻頻看向房間內的香爐。

鳳折也注意到這一點，眨巴了一下眼睛，“鳳亓姑姑，那香爐里是有什么東西嗎？聞著讓我頭好疼。”

“是一些香料，有助于你的傷口。”鳳亓抬手一揮，屋里的香氣又重了幾分。

鳳折被熏得有些難受，晃了晃腦袋，腳步有些虛浮。

鳳湘連忙上前攙住他的手，“鳳折大人，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，待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，身旁的鳳折身體突然微微往前傾，鳳亓臉色一變，剛準備擋住門口，一束金光已經從鳳湘的方向飛來，越過她，直接沖出了門外。

鳳亓連忙轉身出門，往鳳折離開的方向追去。

屋里獨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鳳湘，以及鳳亓罵罵咧咧的聲音。

“該死！你就這點出息！讓你看個人都看不好！”

……

另一邊，被獨自留在水晶宮殿的菖蒲從宮殿出來，便有些魂不守舍。

鳳折已經答應了她的告白，從某個程度上說，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，如今留下，也不過是為了幫鳳折的忙。

可是如今回想起來，她留在鳳折身邊，也只是給鳳折添麻煩而已，昭月這么說過，離月這么說過，就連素未謀面的鳳湘，也這么說。

她的存在對鳳折來說，簡直就是個包袱！

菖蒲咬了咬牙，眼中的堅定又添了幾分。

菖蒲和鳳折離開前，鳳折曾私下派人找過三三，如今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，想必也有了三三的下落了，只要找到來時的路，再回去接上三三，就能回去了。

只是……

菖蒲眨了眨眼睛，看著四周云霧環繞的情景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。

“這是，哪兒？”

菖蒲往前走了幾步，可是無論哪個方向，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的。

走了一個時辰后，菖蒲終于確定了。

她，迷路了……

“唉！”幽幽地嘆了一口氣，菖蒲的腰也跟著彎了下來。

菖蒲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倒霉，她大概是跟鳳族八字不合吧？否則怎么會來了鳳族以后，就出了那么多事？

耷拉著嘴角，菖蒲無意識地往前走著，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，眼前的云海已然從白色變成了彩色，而眼前不知道什么時候，也多出了一座宮殿，宮殿上掛著一個黑檀木制的牌子，上面用朱砂寫著三個大字。

“青鸞殿？”菖蒲喃喃地照著上面的大字念了出來，腦子里滑過一絲景象，可是速度太快，快得連她都沒抓住。

她抿了抿嘴，又掃了一眼頭上的牌子，漆黑的檀木仿佛帶著一股力量，看一眼，就會被吸進去一般。

菖蒲的腳步忍不住又往前挪移了幾步，不曾想踢到了腳下的什么東西，腳下一個踉蹌，心緒也被拉了回來。

啪嗒——

一腳踩到了石階上，腳步聲在一片寂靜中，顯得格外明顯。

“什么人！”

……

“什么人啊這都是……”

鳳折一邊走一邊往回看，甩了甩腦袋，往通天河的方向走去。

隨著他的靠近，云層也漸漸散開，露出了一條金色的臺階，他剛踩下一階，一張笑臉突然在他腦中閃過，他的腳步也跟著頓了頓。

“鳳折大人！”身后傳來一聲呼叫聲，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他斂了斂心緒，反過身，就見鳳湘和鳳亓追了上來。

鳳湘一把抓住鳳折的手，眼淚汪汪地說道：“鳳折大人，你說過的話都不作數了嗎？你說要娶我的！”

鳳折盯著眼前的鳳湘，兩條柳眉擰成了八字型。

“我是不是，和哪個女人一同上來天界的？”

一旁的鳳亓臉色僵了一下，隨即很快又恢復了正常。

“什么女人？你是不是摔倒的時候腦子撞迷糊了？”

說著，鳳亓又示意鳳湘去拉鳳折，鳳折卻退了好幾步，連連搖頭。

“不對，我是和一個女的一同上來的，可是，我想不起來她是誰，只記得她長得不怎么好看，耳朵后面還有一雙羽耳……”

隨著這些話說出口，越來越多的情景如同潮水般涌入了鳳折的腦中。

他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，好半天才緩過神來，眼底閃過一絲涼意，看向面前的鳳亓。

“孟婆香？你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？”

孟婆香是天界的一種香，顧名思義，與孟婆湯乃一個效果，只要點燃此香，一炷香的時間下去，聞香者便會記憶全失。

“鳳折，你聽我說……”鳳亓還想說些什么，遠方突然傳來一聲慘叫。

鳳折的臉色一變，再次化作一道金光，消失在兩人面前。

……